《高家有男心慕君》作者:大兄日朋 文案: 我想着先皇也真是好色,对美人儿是见一个爱一个,前日爱个会写字的,今日爱个会唱曲儿的,明日爱个能弹琴的。一天爱一个,那时我想如果是我,我就只爱一个人,像爹和娘一样,一生一世一双人,即使她不会写字、唱曲儿、弹琴。我若认定了,也只会爱她一人。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,我居然会爱上一个男人,一个不会写字、唱曲儿、弹琴的男人。 内容标签: 年下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:主角:高叔季,小二 ┃ 配角:将军 ┃ 其它:暗恋 第1章 第 1 章   我本有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恋将军,宁教我心徒枉然,愿倾一世守此心。   那日我和大哥照常当班,作为将军护卫,平日里也就是站站岗,偶尔随将军四处走走。   只是我们将军比较特殊,他每个月总会遇袭那么几次,这就不难理解,他为什么会请我们兄弟俩给他当护卫,毕竟我们可是江南第一剑客的儿子。   我平生有两个大傲事:   第一我是江南第一剑客高疏离的儿子,不仅是因为爹的名号,更是因为爹行侠仗义,扶危济困。   第二我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兄长,他的剑术跟我一样好,爹常说我性子太活泼,希望我能像哥哥一样稳重些才好,所以能做哥哥的弟弟我很骄傲,虽然他只是比我早出生了那么一指甲盖儿大小的时间。   后来我就有了人生得第三大傲事,话说那年我和哥哥才十二岁,爹说要带我见一个人,听说是个将军,我只当是个粗汉子,见到他时却暗自惊了一下,原来这世上还有娘长得更好看的人,他分明像个文官,怎么会是个武将?   那日爹说他该教给我们的东西都已经教过了,剩下都要靠我们自己勤加练习,去悟去感受剑法的奥妙。   爹还说让我们记住永远要心怀“仁义”二字,我见大哥点点头,我也跟着点点头,反正大哥做的事总是对的。   当娘把收拾好的包袱递给我时,我才知道,原来他们想让我和大哥,给这个眼前的这个男人当护卫。   我可是江南第一剑客的儿子,怎么好去给人家做护卫,我很不服气,要像他发出挑战,除非他能赢我,爹说我不懂事,是班门弄斧,还让那个男人不要介意。   我本就不服,看着爹那么为他着想我更是不服,只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,朝他刺去,却被他轻松躲过了,我说刀剑无影,让他取剑与我一决高下,他只是摇摇头。   我也不管他,只用尽毕生所学向他刺去,每次剑锋快要碰到他,他总是轻轻一跃或者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,我总觉得他不是在与我比试,而是在戏耍我,这男人还真是可恶!   当我再次刺过去时,他没有躲,只侧了一下头,我的剑锋从他面前擦过,他的两指轻挑就夹住了我的长剑。我却半分使不出力气,原来他不是在戏耍我,而是根本不需要出手,我只噗通跪倒在地,这个男人还真厉害!   他反手一丢,长剑就回到了我腰间的剑鞘,他伸出两只手将我扶起,他的手指又长又细,皮肤白皙,一点也不像个将军,若不是与他比试一番,我怎么会愿意做什么护卫,一听不是什么能唬住人的身份!   可他不一样,他能够不用兵器,在我绝杀的三招内空手接白刃,此刻,我心甘情愿做他的护卫。   这就是我人生得第三大傲事,我是陆如松的护卫,我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,是不需要加任何修饰词来标榜的,只要他是他,只要他站在那里,我就心甘情愿,俯首称臣。   后来我才知道,陆如松这三个字前面是有很多修饰词,比如他是护国大将军和一品护国夫人的嫡孙,比如他是神勇将军和太傅之女的嫡子,比如他是大周的战神,比如他是先皇御赐的镇远将军,比如他是东岳美男榜的榜首之人,如此等等。但这些修辞词和陆如松三个字相比,实在是相形见绌。   我们将军是万里挑一的,不对,应当是在大周,在东岳也挑不出第二个,人称将军“世间无其二”,大概是十分妥帖了。唯有一点,他不爱识文断字,我大哥说这点和我是臭味相投,我却觉得是男儿本色。   后来我进了府,发现将军和四皇子的交情好像很深厚,他们一起练武,一起骑马,一起狩猎。听将军府里的人说,四皇子以前还和将军一起上学,一起读书,一起捉弄太傅,就像我跟我大哥一样形影不离。可我大哥只会帮着学堂里的先生打我,不像他们这样。   他们俩师出同门,四皇子文章写得很好,书法也是一流,但将军的字跟他的榜词一样,世间无其二,实在是不能多看一眼。   可是四皇子的武功是不如我们将军的,每次练武,我都能看出来将军在故意让着四皇子,我想以四皇子的武功,怕是连我也打不过。   难怪娘经常会在我耳边唠叨——龙生九子,九子不同。我虽和哥哥长得一样,可性别却迥然不同。四皇子和将军虽是师出同源,所擅长的事物也是不同。   我最想不通的就是四皇子爱和将军打赌,但将军每次都输,有时候赌约一点都不公平,将军也不反驳,如果不是那个女子的出现,我真的要怀疑,将军是不是喜欢上四皇子了。  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,虽然也有女人会给我送香囊,可我都塞给了大哥。大哥常板着一张脸,所以没有人敢给他送香囊,我私心觉得大哥应该是很羡慕我的。   也是那个时候,在迎接紫莱国的使臣的那个宴会上,四皇子和将军好像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,我记得她在宴会上跳了一支舞,她着一身黄色衣衫立于鼓上,乐声起,她将水袖猛然甩开,似飞龙乘云,又似莲花绽放,优美娴熟,行云流水。   她就像似天上的一轮明月般耀人,我听旁边走过的宫女说,她是京城第一美人,离得远我虽看不清她的样子,只觉得她应当是极美的。   一舞过后,先皇赞她是月中仙子,她坐在皇后左侧,连身着正红宫装,明艳动人的皇后也被她比了下去,我听见她唤旁边穿着水蓝色宫装的贵妃娘娘做姑姑,才可以确定她的身份,原来是她。   当日紫莱国的使节客套一番后,竟出了一道难题,先皇也解不出来,文武百官更是无人能解。一时之间,热闹的宴席上雅雀无声,她的声音如莺啼一般婉转动人,三言两语就破了紫莱国的刻意刁难。   先皇龙颜大悦,赐了她一块免死金牌,她本不想接受,可能是觉得自己用不着,但又不想驳了先皇的面子,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。   当场紫莱国的使臣就向先皇求亲要娶她,所有的人都没意料到,先皇也是惊讶了一下。毕竟紫莱国表面上是我们大周的盟友,暗地里却作出不少小动作,没想到居然为了她开口求亲,更没有想到,却被先皇一口回绝了。   自那日起,四皇子和将军都喜欢上了她,但两个人都没说出来,只陪着她四处游山玩水,倒是把我急坏了,爱一个人怎么能藏得住呢?但我从没见将军那样欢愉过,我想他应当是很喜欢她的,当然四皇子也很喜欢她,。   后来消息传到先皇的耳朵里,先皇竟要纳她为妃,举世震惊,因为她的姑姑,就是先皇现在最宠的妃子,人道常家出美女,我虽未见过,却觉得此言不虚。   当天除了九皇子外,其余的八个皇子和我家将军,还有那场宴会上出现过的世家公子,一起在朝阳门外跪了一整夜,请求先皇收回成命。可先皇金口玉言,岂有收回之理?   因为第二日我轮休,而且陪将军跪了一夜,所以没有陪将军进宫,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?   听乔朝说,她第二日就由她父亲陪着进了宫,带着她的那块免死金牌,先皇说免死金牌只能免死,不能收回圣旨。   她却答自己并非要先皇收回圣旨,她进宫是为了抗旨,抗旨就是死罪,所以才用带了免死金牌,后来先皇就没有提过纳她为妃的事情。 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太后拿出一封遗诏,说是先皇收她做义女,册封了公主,还让她去紫莱和亲,我不明白先皇当初为什么要拒绝紫莱的使臣?现在为什么又要让人把她送到紫莱?   这次她没有反抗,只说想要我们将军送她去,新登基的四皇子居然答应了,大哥说我不懂女人,其实,我也不懂男人,像四皇子、将军和大哥那样的男人。   我想着先皇也真是好色,对美人儿是见一个爱一个,前日爱个会写字的,今日爱个会唱曲儿的,明日爱个能弹琴的。一天爱一个,那时我想如果是我,我就只爱一个人,像爹和娘一样,一生一世一双人,即使她不会写字、唱曲儿、弹琴。我若认定了,也只会爱她一人。  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,我居然会爱上一个男人,一个不会写字、唱曲儿、弹琴的男人。    第2章 第 2 章  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,他还只是火头营里一个送饭的小兵,我和大哥往日里都没有见过他,所以大哥公事公办地盘问他。   我非常不喜欢大哥的口气,像是审问犯人一样,他的人小小的,胆子和人一样有点小,畏畏缩缩的。若不是听他的声音,我真以为他女扮男装进的军营,像我们老夫人一样。   看着大哥板着一张脸,我只想着他不要被大哥吓死了,才打趣他,说他像个小白脸,还说将军最喜欢他这样的小白脸。   大哥像平日一样,听不得我说将军半分不好,这点大哥倒是和乔朝很像。   虽然我和他们一样也很佩服我们将军,但我就喜欢在背后打趣将军,每次发现将军一个“污点”,我都会觉得自己和将军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,将军不能总当神啊,也得沾点人气才行。   他那火头兵说他叫小二,我都没怎么笑他。他听了我的名字后,却笑得花枝乱颤,嘴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的名字。我正想问他有什么好笑的,却见将军巡查回营,我用眼神示意他。   他却只顾着咳嗽,小白脸都呛成小红脸了。将军伸出手,我心里一紧,以为将军要打他,却见他退了一步躲开了,将军的手悬在空中,又迅速收回背在身后。是我多虑了,将军原来是要给他顺背,虽然我们将军平日不爱说话,却是爱兵如子。   大哥拎了食盒进去,将军却没让他布菜,而是让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进去,他一脸纠结,又视死如归的样子,真是好笑,我不过笑了一两声,他进帐前就怒瞪着我,我好像从来没有惹过他。   没过一会儿帐子里就传来他的尖叫声,也不知发生了什么,我好想偷偷撩起帘子看一看,就看一眼,我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出手,却见大哥正板着脸看着我。   算了算了,我在心里祈祷有没有探子送来的敌情,将军府的家书,或者是飞鸽带来的信,我也能找个理由进去。   我真是承蒙上天眷顾,有人拿了一封信朝我们走来,我上前迎了他道过谢,我很怕大哥抢走信不让我进去,就直接冲进将军的营帐里。   我将常公子的手信送给将军,却见那小娃娃眉头紧锁,不知道在想什么,见将军也没有生气的样子,想是将军刚才并没有打他,得知他无事,我向他眨了眨眼就退出去了。   我不知帐内发生了什么,只觉得将军那顿晚饭仿佛吃了很久很久,本来我以为是自己的心里作用,后来发现已经是月上东山了。   在我快换班的时候,才见他慌乱得从帐子里跑出来,像只受惊的兔子,不知将军又对他做了什么。   “小娃娃,下次还来啊!”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。   第二次见他时,我正跟着将军在四周巡视地形,他好像在和上次偷吃馒头的那个火头兵在掏鸟窝,在高高的树枝上欢呼雀跃,和上次见到谨小慎微的他完全不同,我看着将军正沿着路线往北走,我在想怎么跟将军开口向南走,将军却像洞察我的心事一般,突然转过头,朝南边走,不知道小娃娃看到我们时,会是什么表情,我有点小小的期待。   走近了才发现他不是在掏鸟窝,而是在安置小鸟,给小鸟投食,投完食我听见他喊树下的人叫狗哥,是他哥哥吗?就像我和伯仲一样的关系,他太专注树上的小鸟,他哥哥太专注在他,以至于没有发现我和将军的到来。   我心里隐隐有些失望,我以为在我出现的一刹那,他就应该能看到我,没想到我堂堂将军护卫,竟然输给了一只鸟,不过看到将军也输给了那只鸟,我才决定原谅他这一次。   “小娃娃!”看着他从高高的树上掉落下来,我的心也在垂直下落,一个跃起,感受到怀里的软软的一团,我才安心些,他紧闭着双眼,睫毛发颤,想是怕极了。   “高——高!叔!季?”我抱着他不断旋转,他在怀里叫着我的名字,明明已进入初秋,我却觉得周围鸟语花香,山花烂漫,他在叫我的名字,声音可真好听。   “是我,小娃娃。”我欢快的答道,心里欢喜的不得了。   “你不去保护陆将军,怎么在这儿?”   “因为——”我还没来得及回答,就听见将军的咳嗽声,我怎么可以“见色忘义”,我可是将军的护卫,怎么忘记了自己的职责,真的是一时大意了。   我赶紧跪下,希望将军不要生气,将军要是生气的话,一定会责罚他,就他这个小身板,不要说十军棍,就是一军棍也够他躺上五六天。   “高!叔!季!”他叫着我的名字,我回头看过去,才发现自己刚才一听到将军的咳嗽,竟将他丢下了,也不知他摔疼了没有?想着摔疼了也好,让他长长记性,他又不会武功,还学人家攀高爬低。   还好将军没有罚他,只是让我领罚,我待在将军府这么多年,不知挨了多少打,反正也不怕,只要不罚他就行。   他方才还气鼓鼓的看着我,听到将军罚我,立刻反驳,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山沟沟里的土话,将军问他说的什么,他却矢口否认,我真替他捏一把汗,万一将军怀疑他是敌国细作,那可是要忍受“满铜之刑”。   所谓“满铜之刑”,就是发现细作或叛徒时,将细作打晕,通过他的□□,将滚烫的铜汁灌入他的五脏,待人还没被活活烫死前,再从他口中灌入大量的铜汁,只看着他不断在地上折腾,痛不欲生,最后将其尸首悬挂在城门之外,待风干后,再将其焚烧。   且不说生前的百般痛苦之状,就是死了,也不能留个全尸,据说是始祖在泸水一战中因遭背叛差点丢了性命,才有此残忍的刑罚。看着他居然还和将军拌嘴,想来是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。   “将军,属下领罚!”我缓缓吐出几个字,一是为了打断他,提醒他不要乱说话,二是为了转移将军的注意力,可我的话并没有引起他们俩的重视,两个人又拌了几句嘴,他哥哥倒是疼他,肯为他求情揽责,就像我小时候闯祸,哥哥也会这样护我。   他却似乎不满他哥哥的求情,还说了一通道理,不过他好像真的生气了,我正想着他为何突然这么生气,却听见将军对我说:“你可认罚?”   “卑职不该无令而行,擅自做主,自当领罚。” 我即刻回答,生怕他真的惹恼将军。我话音未落,就听见他嘟囔着,也听不清他嘟囔什么,将军的话,我可听得一清二楚。   “加罚十棍。”   “你——”   “加罚二十!”   “陆如松,算你狠,喵的,我闭嘴还不行吗!”他终于不再和将军抬杠了,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显得如此响亮,我在心里盘算着“先打十棍,再加罚十棍,然后从加罚十棍涨到二十棍,一共是三十棍。”   我的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揉了揉自己的臀部,今晚可真要遭殃了,他越是求情,我挨得越惨,就算我是铁打的身子,那可是三十军棍啊,陆家棍法向来不会心慈手软,棍棍到肉,想想就觉得不应为了见他一面,就往南走,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,我一定向北,绝不回头。   将军问他叫什么名字,他居然假装没听见,我只怕将军再往上加罚,只赶紧接话说他加小二,将军果然又没有理我,纵身一跃,正巧接住掉落的小鸟。这小鸟今天真是好福气,又人喂食有人接,我倒是人不如鸟。   将军没再说话,从树下径直走了,我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他,便紧跟上将军向北走了。不过一弹指的功夫,就听见他在山上大喊:“将——军,我——叫——小——二!”   一字一句,我虽看不见他的脸,也能想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,我也不敢回头,亦步亦趋随着将军,却见将军身子一顿,又继续向前走,什么话也没说。   “将军,你可觉得他——是璃番的细作?”我想了想怎么措辞,才试探性得问道。   “你觉得本将军是个蠢物?”   “叔季不敢!只是怕他对将军不利。”   “那你觉得梁朱铣是个蠢物?”   “自然不是!”   “那你觉得四国之中,谁会派一个蠢物当细作?”   “属下明白。”听将军这么说,我的心才算放下来,虽说将军骂他蠢物,我听得不太顺耳,总归将军没有把他当成细作就好,况且陆家军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安插进来的。   “三十军棍,自己去司武处领罚。”   “……”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。    第3章 第 3 章   那日硬生生挨了三十军棍,我感觉自己两瓣儿的屁股都要变成四瓣儿了,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,都要疼出八瓣儿了,大哥给我上药的时候,只让我别再跟小时候一样任性,我却想着若是他来给我上药就好了。   心里这样想,就觉得屁股不是那么疼了,却又怨他都不来看我一回,直到我在床上趴着的第五天,大哥终于带回来他的消息。   听到这个消息,我倒宁愿没有他的消息。   “大哥,你别卖关子了,快告诉我他怎么样?”我趴在床上,拍打着床杆,恨不能立刻飞到将军的营帐里。   大哥说将军昨晚又遇袭了,我不以为然,毕竟跟了将军这么多年,我早就见怪不怪了,可是大哥又说,将军昨日让小二当了我的班。   “让他替我当班,他又不会武功,将军是不是喝醉了!”我真是想不通将军为什么这么做。   “将军昨晚确实喝醉了。”我只想着有将军在,什么刺客也近不了他的身,也好护着小娃娃一些,没想到一句玩笑话,竟被大哥当了真。   “怎么会?将军,将军从不饮酒啊?”我快要被大哥急死了。   “昨日是十五。”十五?十五!八月十五!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我怎么忘了,今天是十五。自从那个女子走后,这两年的十五,将军都会自己喝闷酒,除了常公子和我们这些亲卫之外,没人知道,对了,常公子的酒都是纯度极高的上等佳酿,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。   “我一会儿去看看乔朝,顺便把午饭取回来,你先趴着,不许乱动!”   “难道连乔朝也喝醉了?”   “这倒不是,乔朝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,受了点伤,你且安心养着。”大哥掀了帘子出去了,他这说话只说一半,我如何安心,将军怎么样?乔朝怎么样?还有他呢?   大哥回来的时候只跟我说,他替将军挡了一刀。我心里不知作何滋味,作为护卫,本该为将军身体无恙而欢欣。   却因听说受伤的是他,想起他素来细皮嫩肉,白净面皮,心里又泛起层层涟漪,他还好吗?我甚至冒出一个想法,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,我在想如果当时是我挨了那一刀该多好?我甩甩头,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。   我的脑海里闪过爹和娘一起生活的画面,还有将军和那个女子在大周边界驻扎处生活的点滴,我不会是爱上小娃娃了吧?那个叫小二的男人?怎么可能?绝对不可能!我趴在床上却睡不着。   “大哥,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?”我看着另一张床上闭目养神的大哥,良久,只见他双眼紧闭,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了几下,没有说话。   第二天我就让大哥跟将军说,我可以当差了,大哥狐疑得看着我,为了让他放心,我特地在他面前扭了扭屁股,脸上强撑着笑意,屁股上火辣辣得疼。   大哥也没说什么,只让我下午在过去换他的班,我的心跳得好快,噗通噗通,我捂着胸口坐在板凳上,哇!好疼啊!   难怪爹总说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如今伤疤还没好,就忘了疼,但只要一想起他,我的心里就很欢喜。   在床上待了六天,都不如这一个中午难熬,心里就像养了一只猫,每一分每一刻都似是被猫爪子挠心一般。   我站在营帐门口,来来回回的人如过江之鲫,我也想进去看看他,可此时人多手杂,我要保护将军,有职责在身,这是大哥交班时特意让我留心的事情。   我多想像他们一样可以进进出出这个营帐,今日是他昏迷的第二天,钰大夫说三日内若他不醒,只能听天由命,听天由命是什么意思?他还那么年轻,我不想他死,也不要他死。   “你去把钰大夫——”将军从外边巡视回来,对我说,他的话还没说完,我就像风一样,一路跑到钰大夫的帐外。   “钰大夫,我家将军有请!”我忍着自己内心的澎湃,冲帐子里喊了一声,钰大夫,他是唯一一个能救他的人,没错,我求求钰大夫,只要求求钰大夫,钰大夫就一定能救活他,一定可以。   “两日不醒,且看天意。”帐子里传来钰大夫的声音,一如往常的温和,于我听来,却是一阵阵寒意,每一个字,都像是一枚银针,扎在我的心上,他缓缓吐出的八个字,却使我的心千疮百孔,满目疮痍。   曾经那个活蹦乱跳,生机勃勃的他,真的会死吗?   他还那样的胆小,送饭的时候,战战兢兢;   他还那样的年轻,说话的时候,神采奕奕;   他还那样的活泼,投食的时候,笑意盈盈。   他才刚刚认识我,怎么就可以死了呢?   床上躺着的死气沉沉,气息奄奄的那个人,真的是他吗?   “钰大夫,求你救救他!”   “钰大夫,求你救救他!”   “钰大夫,求你救救他!”   ……   我跪在地上,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钰大夫,他却什么话也没说,只觉得脑袋晕晕,眼前一黑,再次醒来时,已经在自己的床上,房里空无一人。  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?让我也死了算了,我扶着腰走向桌前,从身上撕掉一块布,咬破手指,写着——生不能同寝,死愿能同穴。不肖弟,叔季绝笔。   “你醒了?能站起来,看样子还不算太糟。”我听到声音赶紧把布条塞进怀里,只勉强对他笑了笑。   “不过是三十军棍,你如今怎么弱成这个样子?请个大夫,都能在门口晕倒,还劳烦本护卫今天又去了一次。”   “钰大夫怎么说?”我赶紧坐到乔夕面前问道他,既害怕听到什么,又怕错过什么与他又关的消息。   “钰大夫说给他找个法师做做法,兴许能活过来。”乔夕盯着我看,我才想起臀部的伤,比起心痛,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。   “真的吗?我去找法师!”我正要出去,却被乔夕拦住。   “你去哪找啊?”他斜着眉毛看着我,对啊,我去哪儿找啊?   “将军中午发了‘英雄帖’,现如今已经有人揭帖了,伯仲和我大哥都在那里看着,是伯仲让我来照顾你的。”乔夕将我扶到床上。   “有人揭帖?他有救了?他不会死?”我一股脑儿的问题显然超出乔夕的预料,他只答了一个“对”。   晚上我辗转反侧,趴到大哥的床边问东问西,大哥说有一个叫钱龙的人,用乔朝的血做引,给他做法,他应当是无事,过几天就可以醒来。   我的心仿佛又渐渐跳动了一般,没想到第二天他就醒了,果真是我的小娃娃,才不到一天就醒了。   我赶紧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,才跑到将军的营帐里,我想让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我。可是帐子里人太多了,有将军,有他哥哥,有钰大夫,有乔朝,有很多很多人,我站在乌泱泱的人身后。虽看不到他的脸,却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声音。他果真醒了,那我就放心了。   我休息了两天,实在躺不住,也该去当班了,大部分的时间就是站岗放哨。将军若是不在,我们几个轮流给他喂药喂饭。   不知道为什么,我明明想看看他,好好看看劫后重生的他,但一碰到他的目光,我总会觉得不好意思,不敢直视他的眼睛,只敢在他不看我的时候偷偷看他。   在照顾他的时候,我发现他真的很讨厌吃灰色的丸药,每次我都要硬捏开他的嘴,才能将乌鹊丸给他喂进去,不吃药身体怎么能好呢?所以无论他怎么叫,我都要把要把钰大夫开的丸药,塞进他的嘴里去。   “高叔季,你究竟是护卫,还是兽医啊!” 这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。    第4章 第 4 章   九月,碧湖,人荡漾。   自那日钰大夫说可以带他出去晒晒太阳,利于伤口的恢复后,他便像是得了尚方宝剑一样,成天嚷嚷着要晒太阳。   我想着他确实在屋里都趴了一个月,我自己上次趴了四五天都受不了,他也该出去见见太阳,我秉了将军,将军说他明日得空一起去。   我告诉小娃娃,他可高兴了,恨不得立即给我表演个鲤鱼打挺,我见他高兴,想趁热打铁,把今天的乌鹊丸吃了,他的脸立即拉了下来。   不过还是被我硬塞了进去,正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,我想着等他好了,就教他一些防身的功夫。   平日里和他聊天,他可是很喜欢功夫呢,还说将军答应要亲自教他,我笑他不懂事,将军每日军务繁重,哪有时间和他这个小娃娃。   他却说是和将军立了字据,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得从怀里掏出来的宝贝,没想到是真的,将军对这个救命恩人真的算是尽心尽力了,我见那纸上虽有两种字迹,却都像鬼画符一般。   第二日,我抢先于大哥动手之前背起他,他可真轻,一行四人去了碧湖晒太阳,将军说要一起下去泡澡,他却嫌秋日里江水太凉。   我跑过去伸手试了试,正午的水温正宜人,他又说自己身上有伤,正好留在岸上看衣服。我笑他真有意思,衣服又没有腿,哪里需要看着?   她却支支吾吾不肯下去,我又想着他不去,一个人在岸上多没意思,我留下来陪他,他却嫌我吵,让我也下去泡,我拧不过他,只好随着将军,和大哥下去。   碧湖的水可真清啊,正午的阳光洒下来,暖洋洋得,小鱼从脚下划过,痒麻麻得。   他趴在草地上,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,我眯缝着眼偷偷看着他。他来的脸朝一边扭得有些乏,突然换了个方向,我以为被发现了,赶紧闭上眼睛,听了一会儿,没什么动静,又眯缝着眼偷偷看着他。  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闭上眼睛,我想看他还来不及呢!可是将军和大哥都闭着眼睛,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水里打坐,还是冥想?像两个老和尚一样。   “救命啊——”我们将军就是将军,即使闭着眼也能比我更快得做出反应,直直得朝他飞去,我和大哥去追赶另外的几名刺客,三下五除二,搞定!   我将剑收回鞘内,和大哥一起查验几具尸体,想起小娃娃又一次聊天,管这些刺客叫“姨妈刺客”,倒也是新鲜,可能他们山沟沟里都这样成刺客吧?   我踢了地上的死尸一脚,明明又杀不死我们将军,却破坏了我和小娃娃的美好午后时光,我快走了几步,正欲赶回去,却被大哥喝住,跟我聊了一些有的没的,我不知道大哥究竟想干嘛?说了四五句,只记挂着小娃娃就跑回去了。   “禀将军,那刺客——”我满心欢喜得跑回去时,正好看到将军覆在他身上,一时之间怔住了,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,大哥站在我身后,面上倒无多少表情,所以他刚刚是故意在拖时间吗?   将军一边说话,一边穿起自己的外衫,只说我和大哥功力有所下降,我想说是回来的路上耽误了点时间,话没说出口,就听见大哥说:“属下领罚!”   我看着将军的动作没有半分逾矩,一丝不苟的穿上衣服,刚刚伏着也只是为了拿小娃娃头旁的衣衫吧?一定是我误会了,将军心里还有那个女子,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人动手动脚?   我看着将军让他起来,他道了一声疼,我刚要蹲下,想像来的时候一样被他回去,却被大哥拉住了。我不解得看向大哥,却见将军一手抱着他的肩,一手放在他的双腿下,他的背上还伤,怎么可以这么抱着?   将军见他眉头紧皱,又换了个姿势,单腿跪在地上,这样背着,他应该就舒服多了,我私心想着。   其实我知道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,可以下床走动,只是钰大夫说他身体弱,最好还是用担架抬着,他便整天连床也不下。   又一次送饭,我见他在屋里跑来跑去,见我进去,赶忙趴在床上,我也不揭穿他,他躺的越久越好,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他,偶尔还可以背着他,我觉得自己这样想不太好,却又忍不住这样想。   我看着他的双臂紧紧搂着将军的脖子,刚才来的路上,他都没有这样搂着我,只觉得心里酸酸的,他回头看我,我尽量张大嘴冲他笑。   他没一会儿就在将军的背上睡着了,脸将军让他唱山歌都没有听见,可是他都没有在我背上睡着,虽然我也只背过他一次而已。   月夜,蝉噪,人心乱。   这是钰大夫最后一次为他行诊,他再也装不下去了,病好了就要走了,我也要好久才能见他一次,营帐内,灯火通明,将军与钰大夫,把茶言欢。   “救——命——啊!”我和乔夕立在将军的营帐外,他刚刚才从营帐里走出去,还与我和乔夕打招呼,但是他的目光在乔夕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比我长。   过了一会儿,乔朝也出去又进来,还拿着将军的裹圆儿,这花前月下,孤男与孤男,真不知道他们俩个在玩什么把戏。我想着若是有一两个刺客就好了,看他们俩个还怎么独处?听到他的叫声,现在只想给自己两巴掌。   “乔大哥——”我随将军过去,只看见几个刺客将他们团团围住,乔朝已经负了伤,他明明不会武功,却想替乔朝挡那一刀,他不要命了?我的小娃娃才刚刚回来,我怎么能够忍受再次失去他?   我以长剑挑起那刺客的弯刀,他再次袭来,我只想着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小娃娃了,反手将剑锋一偏,他的喉咙里汩汩流出血来,浸湿了我的衣袖。是时候让他们看看,什么叫江南第一剑法,一剑封喉,不闻啼哭。在我和乔夕的合力绞杀下,刺客纷纷毙命,只有将军还给了一个活口。   我跑到钰师傅面前,接过他,扶进营帐,幸好他什么事也没有,只是受到了惊吓,他没有顾念自己的深意,就和乔夕一起向钰大夫求救,求钰大夫救救乔朝,这一幕似曾相识,那日我也是这般苦苦哀求钰大夫救他,可他呢?   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幽会!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挡刀!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求情!   而我为他挨军棍,为他求情,甚至为了他准备舍生,他却一点点都不在乎!   如果可以,我宁愿将军的那一刀是我挨得,钱龙要的三碗血是从我身上取得,今晚的刺客砍得是我!可我只能看着他,看着他喜欢上乔朝,喜欢乔朝给他喂药,喜欢乔朝跟他聊天,甚至喜欢乔朝到可以为了他去死,因为看着乔朝痛,所以他也感同身受,痛晕了过去。   那晚,将军抱着晕过去的他,将我和乔夕宣进屋,只告诉我们,过几日就要作战,小二拜了钰大夫为师,随敌军越近,我们越要提高警惕,那晚的刺客就是梁朱铣派过来的。他还说乔朝已经知道小二要离开,让我回去告诉大哥一声,以后不用分心管小二的事情。   我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乔朝已经知道了,乔朝已经知道了。所以他的伤快好了,要离开这个营帐,告诉了乔朝,却没有告诉我,我的小娃娃要离开,他居然没有告诉我!   “咦?今天是高二哥当班吗?”他啃着馒头看着我,今天本该是杨玥和乔夕当班,我怕以后他跟了钰大夫,再难见他一面,只随便找了个理由与杨玥换了班,见了乔夕,我也不想理他,他问说我为何今日话很少。   “做将军护卫,自然要谨言慎行。”   “这倒不像比平日的风格,真是得了一场病,换了一个人。”他笑着说,我想着他是乔朝的弟弟,不想与他在多说一句话,在外面静静站了许久,才听见里面有响动。   “将军吩咐让你将这些都吃了!”我没答他的话,既然他喜欢乔朝,就再也不是我的小娃娃了。   “高二哥吃过早……呃呃,吃过午饭没?”听他问我,我却只当没听见,反复提醒自己不能理他,他再也不是我的小娃娃了。   “多穿件衣服。”走到营帐门口,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,虽是中午,已经到秋天,他穿的却这样单薄。我才不是关心他,只是想着他若病了,钰大夫又要为他跑来跑去,兴师动众,劳民伤财,反正我不是为他才说的这句话。    第5章 第 5 章   “大哥,你吃了吗?”我回到营帐看到桌子上放的晚饭,大哥还是那样面无表情。   “刚刚去看了看乔朝的伤势,有小二在,我也安心些。”   “小二?他不是去钰大夫那里了吗?”心里燃起熊熊烈火。   “好像说是午时就过去陪乔朝解闷儿,我方才回来,见他们二人笑得正欢。”大哥将饭菜布好,缓缓得说,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。   乔朝,又是乔朝,他就这么舍不得乔朝?午时?难怪他下床急得连几件衣服也顾不上穿?原来是为了去见乔朝,亏我还让他多穿些,我不自觉得握紧拳头,正要往营帐外走,却被大哥拦住。   “你要去干嘛?”   “找乔朝问个清楚。”   “问什么?”   “问——”对啊,我该问什么,又改以怎样的身份去问,我的拳头无力得松了松。   “就算他答了,你又能怎样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如果他承认了,依你的性子,势必要与他动武,且不说你能不能真的能打得过他,现在他身负重伤,你赢了,便是乘人之危,若输了,岂不是自己折辱爹的声名?”   我最近真的是为了小娃娃的事情丧失了理智,细想了一番,觉得大哥说的很是在理,万一乔朝受了伤,还赢了我,我该如何面对爹的江南第一剑客的招牌?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会输,但赢了卧榻之人,好像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。   “那我等他伤好了,再寻了由头与他一决高下!”我向大哥说道。   “愚不可及!”大哥放下手中的筷子,那样子像极了爹,我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。   “我且再问你,如果乔朝承认了,你可是要与他比拼?”   “那当然!”我不假思索的答道。   “那如果他否认了,你又该如何?是想让他知道,还是想让将军知道,或者是全陆家军知道你喜欢上一个男人?”   “大哥,我——”面对大哥的频频发问,我一时哑口无言。   这些我都没有想过,我真的能够面对大家怪异的眼光吗?即使我能处之泰然,小娃娃呢?大周的民风不比璃番,人言可畏,蜚短流长,也不知他可能忍受得了?   “那依大哥之见,我该当如何?”我见大哥没理我,只顾着吃自己的饭,但见他这般模样,定是胸有成竹,只能一遍一遍求他。   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。”大哥吃完后才吐出这八个字。   “今日?当初?反正大哥说的都对,我都听大哥的!大哥快告诉我,好不好?”   “你先把饭吃了。”   “大哥——”   “才刚刚说要听我的,这会子儿就反悔了?”   “没有,没有反悔,我这就吃,这就吃!”我拿着馒偷,胡吃海塞了一番,擦了擦嘴,又吻大哥有什么好方法?   “走吧。”大哥把剑戴好,又把我的佩剑扔过来。   “大哥,你不是说吃完饭就告诉我吗?”我也不知道大哥卖得什么关子,难不成就是为了骗我吃一顿饭?   “今夜钰大夫要上山找药材,向将军请调两个人帮忙,我想着你最近闲的发慌,成天胡思乱想,就替你揽了这份差事,你收拾一下,晚上咱们四人一起去巨嵇山。”大哥站在门口,看着我。   “这就是大哥的方法?”我怒瞪着大哥,我这一事未平,他又起一事,钰大夫又不是第一次夜里上山采药,大哥干嘛这么积极,况且这巨嵇山上多虫多怪,大半夜的,也就钰大夫能忍受的了。   “孺子不可教也!”大哥摇摇头走了出去,我总觉得大哥有什么事瞒着我。   我仔细想着他的话,钰大夫上山——请调两人帮忙——咱们四人去巨嵇山,我的大脑飞速旋转,钰大夫,小娃娃,小娃娃,钰大夫。   “大哥,等等我!我也去!”我掀了帘子,立刻跑出去,看着大哥并未走远,回头见我跑出来也像是意料之中,大哥果真是我的好大哥。   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”大哥见我跑过来,只幽幽的说了一句,我茅塞顿开,只对大哥拜了一拜道:“谢谢大哥!”   大哥的意思,自然是想让我趁着今夜直接去问小娃娃,若是小娃娃对我有情,他自不会横加阻拦,反而会帮我说服爹娘,若是小娃娃于我无意,也趁早死了这条心。大哥虽然不苟言笑,对我的事也是真的上心。   在营帐外我站了许久,也不知他和他师傅到底还有多少话要讲,见他撩起帘子,我将腰杆听得笔直,虽然本来也很直。   又听见他问我们为何在这儿,我以为大哥会答,就没说话,哪知大哥也以为我会答他,一时沉默,他还以为我们时故意不理他,正想说明来意,见钰大夫走出来,只拱手问礼。   大哥拿着将军的白狐裹圆儿提给小二,将军还真是知恩图报,我跟在他身后,听他和他钰大夫相谈甚欢,没过一会儿就原形毕露。   钰大夫说收他这个徒弟无用,要退回将军那里,他急了,我听见他比如,比如,却没有比如出一个字来,我忍俊不禁,他也着实有趣,想是丢了面子,只回头瞪了我一眼。   后来她说怕黑,钰大夫从怀里掏出两颗夜明珠,他取了一颗,还偷看了我一眼,以为我没看到,这个小娃娃真是得,要是想看我就直接说,还如此偷偷摸摸。   后来钰大夫要考他,还说要罚他,想是他学艺不精,听说要罚他,小脸憋得通红,只说提议回答错了,要罚他唱歌。   我想起上次将军让他唱山歌,他居然睡着了,这次说不定能一饱耳福,好在钰大夫虽然没允他,倒也没有回绝他,只没想到他回答的都还不错。   “好龙阳!”我听了他的答案,忍不住笑出声,大哥超强的自制力使他强忍着笑意,就连一向“心若冰清,波澜不惊”的钰大夫都被他惊得语无伦次。   我笑不仅是因为他有趣,更是从他的回答中知道,他至少不反感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感,越想我越开心,越开心我笑得越大声,最后又被他瞪了一眼。   钰大夫每抛出一个问题,他总是回答的头头是道,正想夸赞他,却听他结结巴巴说不出“璃番八河”是哪八河?还说什么月色不错,还好钰大夫心里明镜似得,根本不理他。   “六水分别是黑水,青水,黄水,呃呃,那个……”他回头看向我,我见他吃瘪的样子甚是娇俏,哪里会告诉他,只赶紧抬头观月,装作没有看见他,只说:“钰大夫,今晚月色确实——不错啊!”   后来他说他知道有一首关于月亮的歌曲挺好听的,其实我挺想听得,但见他向大哥求救,也不看我,故而也只说不想。我提醒他还有三个没说,倒要看看他可有什么其他法子,却被他剜了一眼。   “有黑水,青水,黄水,丽水,青水——”他掰着手指头数着。   “刚才说过这个了!”我听他分明已经将黑水,青水,黄水说过一遍了,莫非黔驴技穷了?   “青水,青水,青水,我想重复几遍就几遍!”他说,好任性的小娃娃,反正他不求我,今天定是答不完全。   “只怕我们一会儿回到营帐,你还在‘青水’里呆着呢!”我想着钰大夫需得多多考他才是,看纠结的样子,着实有趣。   我听得他说“弱水三千,我只取一瓢饮”说完还冲我做了个鬼脸,好一个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,我的心悸动了许久。   钰大夫不让他作答,他却说还有一个就回答出来了,只怕要功亏一篑,见他眉心紧蹙,我计上心头。   “剩下的一个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,就是你自己!”我说道,他疑惑得看着我,大哥告诉他是珠水,他可不就是一头可爱的小猪嘛?他恼羞成怒,骂了几句,又张牙舞爪扑向我。   我堂堂一个将军护卫岂能被他一个火头兵抓到,只翻身一跃,便轻松摆脱他毫无招式的乱拳,听见大哥叫了我一声,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,双胞胎之间的心有灵犀。    第6章 第 6 章   我引着他一路跟着我小跑过去,其实我只要借力两三次就可以上山了,可小娃娃的身体太虚了,我怕他跟不上我,又跑回去找钰大夫,只慢慢的引着他往上爬,,爬到一半,他就喘个不停。   “小娃娃,你就这么点本事吗?”我为了刺激他,戏谑道。   “有本事,你别跑啊!”他喘着粗气,挪动着步子。   “有本事,你上来啊!”我笑着说,见他弯着腰,小身子一起一伏,真想立刻就扑上去,强忍着与他了还一会儿话,左右不过那两个句颠来倒去。   “好好好,小娃娃,你快点啊,我不跑了!”我坐在坡上等着他,他猛然起身,又冲了过来。   “你……你倒是……倒是跑啊!”他一手抓住我的衣角,一手扶着腰,嘴里的热气不断哈出,看得我口干舌燥,只想将他推到。   我这么想着,也确实这么做了,我揽过他的细腰,盈盈一握,穿过裹圆儿抚着他的脊背,好像稍微用点力气,几乎可以摸到他的骨头。   去他的世俗,去他的兄弟,去他的乔朝,此时此刻,我只想抱着他、揉他、亲他、咬他、啃他、扑倒他,他的唇好软好甜,像极了娘做的红糖粑粑,香甜软糯,味美体香。   我正沉醉在他的美好味道里,他却要把我推开,而我只想将他抱得更紧,再紧一点,紧到想将他揉碎在我的怀里。  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很烫,体内有什么要喷薄而出,他的唇和他的胸肌一样柔软,我倒是觉得他不用学功夫,若是学的跟我们一样,一身精肉,反而少了这独属于小娃娃的柔软。   我舔着着他的唇,继而轻咬,长这么大,我还没有亲过女人,更不用说男人,只想着父亲教我的剑法——挑、转、拉,拨、刺。   我将前面三种剑法用在他的唇上,一遍一遍舔着他的唇,将他的唇瓣在我的口齿见扭转成各种形状,齿间要咬着他的唇拉长,拨开他的甜美唇瓣,将舌头刺入,却被他的牙齿紧紧挡住。   任我挑、转、拉,拨,也没能进入他的口中,想着时间不多,大哥也拖不了多久,说正事要紧,此种纵情之事,来日方长,只他唇间的味道,着实让人欲罢不能。   我张开嘴,却犯了难,该如何跟他开口,我的手情不自禁得摸着他的脸,顿时觉得嘴巴又想要他的美好,腹部一股热流,我向下看,只觉得自己的某处好像有了反应,要速战速决。   我正欲开口,却听他说道:“高叔季,我拿你当兄弟,你他喵得居然想上我!”   这……这是……是我的小娃娃吗?   他的手打在我的脸上,犹如飞鸟掠过水面,我……我是不是……太着急了?我怕弄巧成拙,只赶紧求得他的原谅。   “小二,对不起,对不起,我是不是吓到你了,我想了十几天,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?看着你昨日为乔朝挡刀,你可知我有多害怕,我怕自己再也看不见我的小娃娃了!”   “只要你同意,我就会祈求大哥,让他为家里增添香火,传宗接代,我们远走高飞,好不好?”   “你不要怕别人的闲言碎语,若是此战胜了璃番,我便向将军请命留在璃番国,在这里没有人会笑话我们的?”   “如果你喜欢孩子,我们就去璃番国,我带你去不举山的观音洞,只要心诚,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!”   “我们可以带着咱们的孩子,在璃番国的不举山上看万里红枫,或者去乌金国站在北玉山巅看漫天飞雪,去相马国坐在红色流沙河边看夕阳西落,或者……或者我们就留在璃番泡在泪泉里看云海升腾,答应我,好不好?”   他刚刚也很享受不是吗?那他现在这个样子……难道他真的不喜欢我?那他为何要暗示我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?   “说完了?”他淡淡吐出三个字,神情千变万化,我只说了一声 “嗯。”   我听见他巴拉巴拉说了许多话,总之就是一句——他不喜欢男人。   究竟是不喜欢男人,还是说他的心里装的只有乔朝?我看着他一脸疑惑,又问了一遍:“你真的不喜欢乔朝?”   “我真的不喜欢乔朝,但我也不喜欢你,我最后再说一遍——我!不!喜!欢!男!人!”听他说不喜欢乔朝,我的心里很是欢喜,我还有机会。   可他又说,他不喜欢男人,不喜欢男人,对啊,不喜欢男人,是我的一厢情愿,打扰他的生活,我这就离开,我再也不会打扰……   大哥和钰大夫走在半山腰,我看着大哥也没说话,他应当已经知道结果了。钰大夫问我小娃娃的情况,一脸忧虑,他未免也太过宠溺他的徒儿,我只觉得哪有大男人怕黑的,也没当回事儿。   再次见到他时,我就后悔了,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话,不该负气出走,不该把他一个人扔到山上,不该让他一个人面对黑暗……   看着他欣喜得跑到钰大夫面前,在他怀里又哭又笑,眼睛湿漉漉得,却没有落泪,我就像吞了千针一般,悔不当初。   见钰大夫的言语里带着不满,我多想钰大夫替他打我几巴掌或者刺我一剑,他言语里却帮着我说话,心里越发觉得对不起他,他向后退,差点摔倒,我想接住他,又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他?   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,对危险浑然不觉,却听大哥说擘珠蛟,那不是上古神兽吗?定睛一看,正见一银色大蟒盘踞成小山,大哥真是糊涂啊,他武功再高,又怎能降服得了这个神兽?只怕是乔朝乔夕,杨阳杨玥,再加上我和大哥,也未必是他的对手。   我扶起大哥,却见小娃娃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,我心里一痛,又听他与钰大夫的交谈,原来这兽是负了伤,难怪大哥要与他一决雌雄。   他要救活那兽,钰大夫居然让他去上药,我分明见钰大夫对他行为亲昵,很是喜欢这个徒弟,如今又为何让他去送死,我大哥尚且如此,他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斗这大蟒?   如果他一定要救它,就由我来赎罪吧,我抢过药瓶走上去,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出鞘,那大蟒却呜咽起来,不许我近身半步,我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   他上前来,让我回去,我听得那大蟒的呜咽之声停止,才将草药还给他,只怕那大蟒诈降,万一对他起了杀心,我只跟着他,站在他的身后。   他虽是第一次上药,在钰大夫的教导下,却是极聪明的。还听得钰大夫打趣他与大蟒有八分相似,我看着地上的大蟒,果真是跟他一样怕疼的,我笑了笑,对钰大夫的话很是赞同。   我听见大蟒突然大声嘶吼,刚拉住他的衣服,却被另一人搂在怀里,我看着手上残留着他的温度愣在原地,被大哥一把拉了回去。   良久,那大蟒才平静下来,原来是他顽皮,只碰了大蟒的七寸只处,刚刚那般凶险,我们还能活着,也是个奇迹。   照常我与大哥抬着几只小兽的尸身,把它们放进钰大夫特制的巨型竹篓里,钰大夫一向都只收活物,不知今日为何取了如此多的死尸,才见他不知用了什么要,竟有起死回生的奇用,是在是妙!   第二日本该是我当差,见大哥收拾得比我还利整,我问他是不是准备给我娶嫂子,他收拾衣服的手顿了一下,抬头看着我说:“本来想替你值班,你既想要个嫂子,那我就勉为其难陪小二去山上看看,有没有什么姑娘小姐娶一房回来。”   “大哥大哥,有话好好说嘛——”我赶紧拦住要出门的发个,他将脚又跨了回来,斜着眼看我。饶是我说了一箩筐的好话,他才肯作罢。   “钰大夫说擘珠蛟午时还要喂药,让我保护小二上山,这样的回答,我家二公子可满意?”   “满意满意,叔季谢过大哥!”   “谢我做什么?松开,我要去给你寻个嫂子来。”   “嫂子这事不急,大不了下次娘再催你,我替你挡回去就是了。”   “当真?”   “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!我先去了啊!”我慌忙拿着佩剑就出去,却被大哥又拉了回来,只说才卯时,还有三个时辰才到午时,然后我就在帐子里度过了极其漫长的一个上午。    第7章 第 7 章   看着自己上次写的“血帕子”,有些面红耳赤,觉得十分羞耻,想把它烧了,扔到炉火里却又舍不得,只赶紧捡回来,仍旧揣回怀里,巳时一刻就跑到钰大夫的营帐外等待,总归是与他又近了几丈的距离。   他撩开帘子是见到我有些诧异,我们不约而同的对昨晚的事,假装没有发生过,他还给我讲了一个“程门立雪”的故事,我心里想着那程时还真是傻子,天那么冷,在门口等了那么久,雪灌进靴子内,风钻进脖子里,若是我,早就拍门将先生吵醒了。   后来琢磨了一下,我吵醒先生是不爱读书,程时等待先生是为了求学。这无关我们傻不傻,而是在意与不在意,程时只是很在意他的先生罢了。   在朔风里,只为等待一人,想来应当是极在意的。   他还是说了那句话,我不知该怎么作答,只带着他飞到巨嵇山,他虽责怪我,眼里嘴里却满是笑意。   就像我第一次学轻功,虽然掉到了水里,觉得紧张激动,又感觉刺激兴奋。爹跟我说学轻功,最终要的就是感受,成不成倒是其次。那时看着大哥学轻功比我快,我可心急了,只当是爹宽慰我。  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,我明白了爹的话,只要尽力,享受这个过程,结果并不重要,不是吗?   我再次覆上他的唇,只是轻轻琢了几下,既然已经决定,就这样做他的高二哥,站在他的身后,爱他,护他。   他果然还是那个好骗的小娃娃,我说擘珠蛟活了两三百年,他居然也相信,他再不学聪明点,骗他,我都没有成就感了。   我取了一些活物回来,却听见他正在哄擘珠蛟唱歌,歌声轻快悠扬,不似刚才在路上唱的那首星星歌。好像唱歌的声音和不经意的尖叫声都很像个姑娘,不似平常说话的音色,却也带着一丝的稚嫩。   我让他给擘珠蛟取个名字,他却只盯着那些野生红玫果,跟我一样也是个馋嘴,将来定要带他回家尝一尝我娘做的红糖粑粑,见他垂涎欲滴的模样,我倒又想耍一耍他,他果真又上当了,这个小娃娃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?   卯时,驻扎处,擂鼓,三军发。   辰时,牛蹄谷,鸣金,将士返。   我回到营帐就急忙换掉盔甲,穿上常服,匆匆跑到他那里,时辰还尚早,与他又聊了些不紧要的话,我说与他一起去取饭,他却让我陪钰大夫,钰大夫虽然有腿,又不会跑,干嘛让我看着。   他可真会给我找罪受,钰大夫虽是个极好的人,可我与他有什么好聊的,聊武功他不会,谈医药我不懂。他闭着眼假寐,我也不知该看向何处,目光只能在营帐内四处游走。   书案上放着几本书,也不知道小娃娃看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,是不是和我一样爱打瞌睡?   一拿起书,书虽轻,头却重了,沉到书案上,直到爹进了书房,我才被他揪醒。如此想着,便看向门口,他还没有回来,就这样捧着头,等着他。   我赶紧接了食盒,绿油油的一片,小娃娃本来就弱,看来以后要常常给他带些肉吃才好。   恍惚间,只听见钰大夫让我多吃点,算了,我总不能拂了他师傅的面子,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。他却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,又给我夹了几根青菜,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。   难怪将军把他调离了火头营,想是他经常监守自盗,明明进去偷东西,却跟我说还食盒,偏我还吵不过他,真是郁闷。   我骗他轻功要借力,只有抱着他才能飞,他又信了。   我喜欢他在我怀里,他说今天吃了一大碗米饭,又不好意思得笑了笑,我心里只想着他就是吃十碗,我也是愿意抱着他的,他笑得真好看,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,不,他比将军画上的女子更好看。   大哥说我这叫……叫情人眼里出眼屎,不对,是情人眼里出西施。   我带他到了巨嵇山,却没有见到擘珠蛟,他只想着有没有坏人会害擘珠蛟,却不想想那样的大家伙,谁能伤的了它?   比起担心它,我更担心从此处经过的路人。我笨来不想去找,却见他十分着急,只得陪着他找。   这个眼瞎耳聋的小娃娃,擘珠蛟不就在南面吗?我好像隐约看到一个人影,心里暗道不好,立即停下脚步,他硬拽着我,但我知道绝对不能让他看到擘珠蛟吃人的场面,我点了他的穴道,只偏他说先去探探路,让他给我把风。   待我跑到那里,果然看到擘珠蛟的嘴里叼着半个人,吃的正欢,约莫弹指的功夫,只剩下一堆破衣烂衫,我怕被他发现,只用拾树叶想盖上,却见一封信在地上,信函上写着——欧阳大人亲启,信函上的蜡印还没拆除,应当是没有拆过,再看这破衣的布料,只是个信使而已。   在璃番与大周的边界却捡到一封送给紫莱国兵马大元帅的书信,事态严重,我把信函塞进怀里,回去再交给将军处置。我看着擘珠蛟,只当他是滥杀无辜,错吃好人,没想到却是为民除害,惩恶扬善,果然是个神兽。   如果万一有天小娃娃知道擘珠蛟是吃过人的大蟒,因吃的是坏人,应该也不会太难过吧?   回去的时候,他有些起疑心,我说想让擘珠蛟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,他说我幼稚也没有深究。可给擘珠蛟喂药的时候,他还是发现了异常,擘珠蛟一张口,里面传来浓厚的血腥味。   我怕他再次起疑,只赶紧编了个理由,也不知他怎么就突然聪明了,发现了漏洞。我又心虚的圆谎,这一天为了骗他,几乎说了我一年的谎话。   他突然说要吃野鸡野兔,我借机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,只装作害怕得问他是不是妖怪,他作势要咬我,我巴不得他咬我呢!   可想着南边不远处还有那信使的衣服,虽是用厚厚的树叶盖住,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,但凡发生在他身上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我都要杜绝。我尽量把他往北边引,远离那些污秽之物。   大概跑的远些才放下心,回头见他差点跌倒,他这幅小身板,我赶紧接住,没想到是被他哄住了。这个小娃娃终于长点脑子了,都学会骗人了,我只顾着保住他,脚下打滑,直接覆在他的身上,我赶紧把手垫在他的身后。   身体下降的过程中,却不见他有恐惧之色,我心里一阵狂喜,他终于,终于适应了有我的存在,只要有我在身边,他就不怕危险,他就会觉得自己是安全的,是吗?   他笑靥如花,面色如霞,神态悠闲,容色清丽,晃了我的神,将我的心水搅得一团乱,情不自禁得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。   他不解我为什么说他像个狐妖,因为他自己不知道,被压在我身下的他究竟有多美?看着他,他只要笑一笑,我便情之所至,不能自已。   我一边因为神兽在侧而不满,一边又庆幸旁边有擘珠蛟,不然是不是为他摘树叶,我就不敢保证了……   然后我们吃了很多野物,他烤的东西可真香啊,我吃了好几只野鸡和野兔,他居然还给我出考题,那我哪能答出来,我又不是大哥。   我说给他舞剑,他却说不看,定是怕我舞的太美,会不小心爱上我,爱上就爱上呗,我们家能养的起他,不管是十碗,还是二十碗大米饭,或者是烧花鸡和烤兔子。   小娃娃是个爱记仇的,不对,他是不爱记仇的,一般有仇,三日内必报。我昨日一时兴起,用果子骗他,他第二日就用木梓花骗我,还说木梓花可以治病,面色极认真,不过我却不敢信他。   我以为他是给我烤的野物,我想着是在太多了,原来是给擘珠蛟的,他都吃了一个人了,哪有这么饿,小娃娃对它太偏心了!    第8章 第 8 章   后来我给他讲将军的故事,越扯越远,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,但我知道一件事,他喜欢听乔朝讲故事,而不是喜欢乔朝,大不了我就跟乔朝拜师学艺,也讲他喜欢的故事。   我站在入口处等他,看见他背着我虽擦干了眼泪,泪痕还那样明显。感觉心里酸酸的,只想把他抱到怀里好好疼一疼。   一路上我绞尽脑汁得想笑话逗他乐,还有小时候大哥各种被我捉弄,见他笑得开心,倒也没有白白将大哥卖了,晚上用烧鸡补偿大哥。   “大哥,我跟你说小娃娃烤的烧鸡可香了!”   我回去的时候,跟大哥炫耀,毕竟是我看上的人,连烧鸡都比别人做的好吃。   “他用泥巴捏个馒头,你都觉得是极好的。”大哥居然不信我,我眼巴巴瞅着他终于尝了一口,眸光闪过一丝意外。   “怎么样?比泥巴好吃吧?”我嘚瑟得说。   “一个火头兵,做菜难道不是本职吗?”大哥说。   我分明见大哥是喜欢吃的,他从小就是这样,心里想的是个西瓜,说出来的话却只剩颗西瓜子。   “大哥,擘珠蛟今天吃了一个人。”   “什么时候人吃了它,你再用这种大惊小怪的语气跟我说吧。”   我看着大哥,吃个烧鸡也吃的那么优雅从容,明明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,咋就差别这么大呢?   大哥和将军明明就是两个娘生的,咋比我还像亲兄弟呢?下次探亲的时候,一定要问问娘当时生的是不是三胞胎?   大哥见了我掏出的信函,只跟我说,要告诉将军是陪小二采药的时候,我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信使,才将信函带了回来,不能暴露擘珠蛟。   还啰里啰嗦的列举了还几个问题该怎么回答,大哥还真是的,我又不是个傻子,倒是他,明明那晚对擘珠蛟起了杀意,现在又护着它。   我晚上替了大哥的班,刚好把信函呈给将军,还带了烧鸡,将军看到信函的表情和大哥的表情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   大哥教给我的说辞,将军也都有问到,还好没有露陷。   就连吃烧鸡的神情都十分相似,我总觉得他们俩才是双胞胎,我就是多余的那个。反正我有了小娃娃,将军就让给大哥了,如果他能抢得过常公子的话。   后来将军说可以许我一个愿望,我说跟着将军就觉得是上天的恩赐,不需要愿望,将军看着我,说不是我的作风,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许了一个愿——无论小二做出什么事,将军都要保住小二一命。   以他那样的性子,一定很容易闯祸,我先替他要个恩准,况且擘珠蛟本来就是他保护的。   第二天和第一天一样,我不知道将军打得什么算盘,反正将军的决定都是对的。我中午又去小娃娃那里蹭饭,这次我比较聪明,和他一起去火头营拿饭,与钰大夫独处实在是太尴尬了。   我跟狗哥说让他告诉我大哥,不用拿我的饭,我自己取了饭,顺便给小娃娃改善改善伙食。清汤寡水,萝卜白菜,哪里有肉好吃?   那晚,将军让我把小娃娃找来,我猜想定是为了信函一事,只赶紧把大哥教的话,转告给他,他从帐子里出来,果然大哥又说对了。   他还告诉我轮班后要早点休息,他已经开始关心我了,而且第二日将军不似前些天鸣金,而是擂鼓直接攻入牛蹄谷,果真是一场大战,小娃娃让我好好休息,歪打正着。   第二日,我们果然攻下了牛蹄谷,陆家军无一人死亡,只重伤三人,轻伤二十四人,而璃番那群“弱美人”死八千九百一十六人,降两万一千人,在逃者共八十四人,我还真是替将军发愁该如何处置这两万一千降敌?   这战赢得漂亮,但却给梁朱铣跑了,将军在营帐里发脾气,竟将自己的手都弄破。   没等将军开口,我赶紧跑去找钰大夫,其实就是想去看看小娃娃,那点小伤,将军才不会介意,我跑到刚给钰大夫安排的新住处,小娃娃盯着钰大夫,钰大夫盯着一盆残花,也不知他们师徒俩是在干嘛?   一路上他问东问西,还问我将军有没有什么反常,我中午才过来轮差的,这我哪知道?他老跟我提将军,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绿了一样,还好我们将军不喜欢男的。   后来他出谋划策,频出奇招,还帮陆家军渡过弱水,我的小娃娃果然是非同凡响!   他现在已经不烧火了,暂时也不做药僮,反而成了陆军师,还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,叫陆明月。   我想他估计是觉得当着全军说自己叫“小二”,感觉像个跑堂的,大家都叫他陆军师,我还是喜欢称他小娃娃,我的小娃娃。   自从弱水之战后,我虽傻却也知道,他那样容易让人喜欢,整个陆家军都喜欢他,而他,永远不属于我一个人,也从来没有属于我一个人。   白天的时候,我总会找机会去见小娃娃一面。晚上的时候,每天在梦里也能看见他。只是偶尔他穿着姑娘的衣服,梳着姑娘的发髻,与我颠鸾倒凤,翻云覆雨。   每次梦到这样的小娃娃,我总是觉得自己很罪恶。难道我的心里还是介怀他的性别吗?我明明已经不在意了,为什么还会做这样的梦?   我想着大哥什么都懂,我那天很认真的咨询大哥,可他说我生病了,还说只有钰大夫的营帐里才有解药。   也许,在见到小娃娃的第一眼,我就病了,现在已经爱慕入骨,病入膏肓了,只叹慕君成疾,药石无医。   我的小娃娃,四书五经他不会,谈史论道他不会,琴棋书画他不会,刀枪剑戟他不会,轻功点穴也不会,可以说他是什么都不会,可我却是爱惨了他,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他。   他安静的时候像只小白兔,跟我拌嘴的时候又像只斗鸡,唱歌的时候像只黄莺,要整我的时候又狡猾得像只狐狸,他像很多很多的东西,总能让我耳目一新。   很久以后我才发现,不是他像很多东西,而是很多东西都像他。   抬头望天,南飞的鸿雁,我会觉得像他;   走在路上,慢爬的小龟,我会觉得像他;   泡在碧湖,戏水的鱼儿,我会觉得像他。   一草一木,一花一叶,一禽一兽,一山一水,只要入得我眼,我便都觉得是他,是他的眉,是他的眼,是他的鼻,是他的唇,是他的全部,而他,却是我的全部。   自从遇到他,万物皆是他。